close

 

    里雀病了。身心的煎熬和那場雨讓她發起了高燒,巳夜接到了下屬報告的消息非常的不悅,里雀的力量他必須掌握住,因為能控制女王進而動用被封印的座王鯨力量的,只有里雀「制心」的天賦,現下,他欲進攻地石儀的一統大業在即,卻發生了這種紕漏,他沉默的轉頭看向恪...

 

「聽問她病前是與你一處? 可是真的?

... 」向來直言又莽撞的恪竟然一言不語。這讓巳夜感到不可置信,盤算著可能發生的情況

「恪! 回答我! 發生了何事?

「沒事,我會讓她在你出征之日完好的出現,並施予制心之術的。」丟下了這句話,恪沉悶的向外走去,他心裡擔心著她...

「站住! 恪你告訴我,你的心思可還在這裡? 」巳夜厲聲質問,他突然覺得眼前的恪不同以往,他拿捏不住他的心緒。

 

突然地

 

恪沒來由的問了一句「巳夜,倘若有一天,我為你執行任務而被抓住,你是否會不顧一切的救我? 還是... 將我視為棄子呢? 」這個問題,其實恪從來都沒有想過,他一心只所想巳夜要的,他都會幫他得到,沒有任何一絲的猶豫,不管動用任何手段、傷害了任何人,從來也沒有一丁點的動搖,直到遇到了里雀... 他突然有了別的想法...

 

    看著她背負著世族的使命以及與女王之間的情感,如此的兩難境地,她雖然逼不得已,卻仍然堅守著最後底限的自我與善良,為了保護朝黑暗裡的她伸出雙手的女王。他隱約晦澀的覺得妒忌,而這樣的妒忌讓他脫口而出了這個疑問...

 

「恪,你這是怎麼了? 從來我交辦的任務你無一失手,這證明了你的天賦遠遠優於大半人,怎麼可能被抓住」

「回答我,巳夜。這個問題,你回答我...

......」巳夜抿唇不語。

「啊啊... 是這樣啊,我懂了... 」莫落的神情毫不遮掩的襲上恪的臉龐

「恪,我一直把你當作兄弟,你知道的。」「我們相依為命一直到了現在,你懂我的難處,我的身後有天衍一族,興復的使命牢牢的扣押在我肩上,你不能要求我做出抉擇。」

「是啊... 我明白的。」恪轉了身向外走去。腳步落落大方,已不見方才的鬱鬱,再飛向天空化為黑點之前仍是丟下那句「巳夜,你要的我都會不顧一切為你奪來。」一如從前出任務之前,他所作的宣誓,而從來... 他沒有一次讓巳夜失望過。

 

而巳夜能給予的,只有靜靜望著他遠去的眼神,該留住的... 該捨棄的... 他突然不那麼確定了... 手心忍不住的握緊,卻什麼也沒抓住。

 

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 -

 

- - 深夜的地石儀殿堂- -

 

    矗立崖邊的地石儀廣場,地板上的圖騰在月色的照耀之下顯得柔和而婉美,樑柱的幾道陰影如實地區隔了光與暗的分別,萊恩發著空的瞧著這廣場,一半的側臉也沒入了陰影,他想著那個女人,曾經為他擋下那一刀,鮮血解開了封印,他第一次受到了別人的保護,競武時既奮力又耀眼的身姿,他為她第一次對蘿娜毫不客氣,他想著她負傷卻仍坐在桅欄上吹海曬月,那樣的靜甯相處,他第一次覺得身邊有這個女人陪伴原來很好... 海風溫柔的捲起了他的栗色髮鬢,卻沒辦法溫柔他的眼色,因為那個女人不在。

 

遠處而近的踱步聲伴隨著一句「你要做好準備。」

是座王鯨。

「倘若真是里雀‧識心將控制女王來使用我的力量,我必會完全服從主人,將四海之力完全貢獻,你可承受的住? 」阿鯨難得多話。

「承得住也承,承不住也承,我的女人我會帶回我身邊。」

「盼你能如你所言,從前的悲劇不復再演。」阿鯨的身影從陰影處步出,月色鍍上他瑕白的臉龐,一抹妖艷卻也哀傷。

「媞歌... 我可以問她是怎麼...?

 

一陣靜默。

 

    許久,久到萊恩以為座王鯨並沒有要回答這個問題,海風仍然溫柔吹拂,月色依舊婉美照耀。這樣的氣氛本該是安靜又和諧,但壓抑的濃濃哀傷卻將此處緊緊包圍,阿鯨輕淡的一句「她是自盡的。為了我。」似是毫無重量的語氣,卻承載著不知多少歲月的情感,從他們相遇直到分離... 生死之別的想念很重很重。

 

阿鯨邁出了步子,越過了桅欄,直躍入海底。

 

片刻後,遠處的海面一抹晶燦的身影躍出,夜色的照耀粼粼,銀白色的身軀有著月的斑駁傷痕,伴著聲聲悲鳴... 又沒入了這片夜海。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

「她可還好? 」恪問著負責照料里雀的下人

「燒尚未退,有些語囈,然後... 然後...

「我沒耐心,一次把話說清楚。」

「是... 除了病徵,她的四周一直有不祥的氣息環繞著,這些氣息... 會傷人...

 

此時,恪才注意到下人的身上有深淺不一的傷痕。

 

「知道了,我進去看看,你下去吧。」

 

    恪進了房間,隨即感受到這不安的氛圍,他嘆息著,擁有這樣的天賦力量究竟幸還是不幸? 她才多大年紀... 倘若她尚年幼,力量便足以殺死自己的母親,那麼識心世族的人該有多麼畏懼她! 邊思索著邊朝床邊邁去,見著了里雀蒼白的臉,還有如下人口中所言,環繞著她的黑色氣息,彷彿有生命力一般,不受控制的四處竄著,他伸手抓了一下那團團黑霧,立即被劃傷了手,傷口深得鮮血直流。

 

「不要... 不要丟下我... 不要.. 不要把我關在這裡」

......

「好黑好黑... 我好怕...

「欸,妳... 醒醒」

「嗚嗚嗚,不要把我關起來... 好黑好黑... 不要...」隨著里雀的反應激動,那黑色的氣息更是加速的膨脹與不安份,似是倒映著她的情緒。

 

「該死的! 得讓她醒過來! 」恪不顧被黑霧傷害的危險,邊閃躲邊防禦的擋開這些黑色氣息,可越是靠近里雀,黑霧給的傷害越大,恪顯得寸步難行,但他現下眼裡只有里雀那不安的孤寂,他沒辦法坐視不管不顧,咬牙忍下身上道道傷痕的痛楚,硬撐著挨到了床邊

「女人! 你醒醒! 」恪拍了拍她的臉

「不要... 不要... 好黑,我ㄧ個人好怕... 為什麼要丟下我呢... 嗚嗚 」語囈越發嚴重,燒得意識不輕的她,可以見得聽不見恪說的話。

 

恪伸手一撈,將里雀從床上拉起,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,心裡的不忍越深,便將她抱的越緊。「可惡... 你醒過來! 我不會丟下妳! 我不會讓妳一個人! 你醒過來女人」

 

圍繞四周的黑霧不曾間斷的攻擊著,直到懷裡的女人睜開了雙眼...

「是誰...? 」里雀緩緩的伸手觸摸了將她緊緊擁抱的這個人「啊...你受傷了! 是血...

「不會丟下妳的... 別哭。」

 

    受到那些黑暗氣息的影響,恪的思緒已經陷入了過去的陰霾,曾經的記憶正在侵蝕他的一言一行,如同回到了那個奄奄一息的寒夜...

 

    「該死的賊崽子,竟敢偷東西! 我打死你!! 」老闆破口大罵著,吆喝聲伴隨著拳頭無數落下,追打著東躲西藏的年幼孩子,帶有一雙赤紅瞳孔的恪,頑抗的邊躲邊回嘴「哼,你的東西難吃的死,我還嫌棄咧!! 還你、還你、都還你! 」為了擺脫老闆的追趕,恪將揣在懷裡的乾麵包丟向一直追著他的人,趁著一團混亂之際,趁隙逃進暗巷子。

 

    「呼... 我好餓啊... 討厭的老頭,分我麵包會掉一塊肉嗎! 小氣死了!! 」肚子的咕嚕聲誠實的反應著恪說的話。「討厭,都是皇雷和御束,搞的我無家可歸,我最討厭了!!!!! 」回想起戰爭的可怖,仍是心有餘悸,漫天的大火覆蓋了天衍的空島,而嫡系王族的人卻不知道在幹什麼,明明說有很厲害的秘密武器,這次一定會打敗他們的,真是笨死了! 育幼院都被燒掉了... 院長媽媽也不見了... 四處都是戰後的瘡痍。

 

「啊... 下雪了... 」身形單薄幼小的恪,沒有充饑的食物,身上衣物破爛,剛剛又被追打了一番,現在真的是渾身無力了... 他抖了抖自己的黑色羽翼,將自己包覆著,想藉機溫暖自己避免受凍,但似乎成效不彰。

 

    雪越下越大,將戰爭的不堪被片片雪花覆蓋著,斷垣殘壁,死傷流民,以及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們,恪很努力的想讓自己保持清醒,他知道睡著的話可能就醒不過來了,但眼皮真的好重啊... 朦朦朧朧之間他看到了育幼院的大家,圍著壁爐暖呼呼的樣子,院長媽媽端了一隻大火雞過來! 所有的孩子全都張大了雙眼,紛紛跑過去嚷嚷著要吃。「好好吃的樣子... 」最後一句話不清不楚的掩埋進了厚雪裡,恪凍僵的身子倒在路上,而雪仍無情的下著。

 

    「為什麼只會揍我!!! 我很努力了啊!! 我不想訓練、我不想殺人!!!!!! 啊啊啊啊啊---- 哼,你不過是個雪堆也要笑我嗎!!! 我踩你、我踩你!!!

暗巷子裡出現了另一個又哭又叫的孩子,忿忿不平的心緒與身上清楚可見的刀傷與嚴重瘀青,讓人看的很心疼,這樣年歲的孩子多半是快樂的童年,但巳夜很明顯並不是。

 

「啊... ... 

「誰? 是誰? 出來!!! 」突然聽到微弱聲響的巳夜立即緊張的豎起警戒

「好痛...

 巳夜發現腳下的雪堆似乎動了一下!

 

    雖然有些遲疑,但他還是彎下身來查看,扒開了雪堆發現狼狽不堪的一個孩子,看身形也跟他一般年紀大小卻很饑瘦,大大小小的傷口遍佈,身體被雪凍得僵硬發紫

「欸欸,你還活著嗎?

........

「不要死啊! 你起來- 」巳夜彷彿受到了刺激,許是一直以來被迫訓練和殺人,心裡其實有諸多排斥的,見到瀕死之人會感到崩潰,無法承受生命的消殞。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

    恪被燒紅的壁火暖醒。睜眼所見已不是暗巷凍雪,而是身處一室溫居,「我還活著嗎?

「你當然活著,我把你扛回來的呢! 不准在我眼前死掉,給我活著!!

「噗,你自己身上也多狼狽,還有餘力說我... 」看向巳夜身上的刀傷瘀青,恪皺眉。

「總比你好,起碼我不會睡在路中央。」

......

 

    恪承了巳夜的救命之恩,以親衛的身份留在他身邊,兩人一同長大,感情如親兄弟一般,哪怕是恪被眾人取笑是撿來的,巳夜會為他出氣;哪怕是巳夜的父親次次考核他的天賦,失敗了、挨揍了,恪也總是擋在他身前挨拳頭。兩人互相舔舐傷口度過一次又一次的黑暗,直至...

 

巳夜的父親死去。

 

    巳夜的性情大變,從前的溫度不復再有,冰冷的他肩負著天衍的一切,為了父親的遺志,開始佈網謀取天下,當然,一直在他身邊的恪理所當然的為他執行了各式各樣的任務,只是... 越來越不懂他了...

 

    從前的巳夜憎惡殺人,每次手染鮮血都會噩夢好幾天,現在的他... 眼睛竟眨都不眨一下,為了肅立地位與權威,必要的手段不論親疏都不曾妥協,該殺的殺,不能留的就一個都不會留下,只有恪眼尖的發現,巳夜的指尖,其實還微微的顫抖著...

 

「巳夜,如果殺人讓你難受,就讓我來動手吧!

「恪... 戰爭將會再臨,這次我誓言為天衍奪天下,不復曾經的兵荒馬亂,但這過程所要犧牲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... ... 能做到嗎? 」巳夜已經很久沒有表述心聲,此言吐露的艱澀,巳夜手指緊緊蜷著。

「不要怕,你要的我都會不顧一切為你奪來。」

 

一句宣誓,讓他們並肩走到了今天。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

「欸,你沒事吧?

 

    里雀維持著被恪擁抱著的狀態,因為當她醒來時,卻換恪陷入了過去。張眼只見他身上的傷口與鮮血,里雀害怕的想起了母親的慘狀,是被自己殺死的! 她很害怕,所以不敢移動恪,感受著他過去的哀傷與痛苦,一邊動用了天賦將恪的思緒拉回。黑暗氣息逐漸被遣散,讓一切回到了原點。

 

「妳... 醒了?

「嗯... 謝謝你沒有丟下我。」

「笨蛋。」恪放開了抱著里雀的手,負傷的身軀險些不穩的跌下,索性往後斜靠著。

 

    疲憊的他抬眼睨著里雀,她仍是那雙清澄的眼睛,總覺得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眼裡是如此不堪,他的無法坦然、以及過往的種種黑暗,在相較之下便覺得她更是遙不可及,活在殘破的骯髒面太久,他竟也如此嚮往一縷陽光嗎... 意識到自己突來的想法,恪不禁苦笑。

 

待確認她已恢復意識,丟下一句「出征那日,做好妳的事。」便抬步向外離去。

 

arrow
arrow
    文章標籤
    Iris 地石儀
    全站熱搜

    Iri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